急来之梦
沉浮中他听到有人说话：他的妹妹在后院里跳绳，跳到一半却把绳子一把甩开，蹲到了地上。阿不福思帮她把绳子捡起来，也蹲到她身边去，两个脑袋凑到一起，不知道在说什么。
他走近一点，听到男孩有点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：
“...你打回去就是了...”
阿利安娜哭哭啼啼：“但是辫子散了。”
阿不福思愣了一下，艰难地别过身去看她披下来的头发。他没有发现什么不同，但还是伸手笨拙地帮她把头发拢起来。拢了半天，几缕头发还是窜来窜去，他于是扯起嗓子叫道：
“阿不思呢？阿不思呢！”
盛夏的树荫成了，透过窗户铺到教室里。他在图书馆里借书，最后一本中世纪巫师刑法，两只手同时按在上面。他抬眼，阳光热烈，双眸也要溶进光线里，只能看到另一个人刻薄的下巴。
明明是他先拿到的书，他却率先收手，好脾气地准备转身离开。少年却一步跨到他身边，问他：
“想看这本？”
他停下来，道：“也不是那么急。”
“怎么会不急呢？”少年回答，“时间那么少，想说的话却那么多。”
他笑了笑，依然是脾气很好的样子：“不说也可以。”
他的弟弟大骂他，声音噼里啪啦地落下来，差点淹没在雨里，一个字也听不清。
“...那是什么人，你不知道？”
他环视周围；壁炉里有火焰，餐桌上有面包。风追雨急急打在玻璃上，阿利安娜惴惴不安地在旁边看着。他手上拿着那本刑法大全，被扯坏了一部分，上面有两个人的笔记。
他低头看了一眼，刚好翻到的是女巫受火刑的插图。火焰施了魔法，在书页上烈烈晃动着。最中间的女巫被绑成十字，正在无声地尖叫。
“放过我吧。”他就快要替她念出来。
终于作好万全打算，他和少年一起翻过山来到海边。岸边只系着一条船，对方笑着对他说：
“要是这条也沉了...”
为什么是“也”呢？他想问，但是少年闭嘴了，两人一起跳到船上。海风推着船驶向未知的彼岸，突如其来的自由让他陡然喘不过气来。
然后他真的就喘不过气来。风暴骤起，浓云接踵而至，少年将匕首刺进他胸前。
他抓住那只夺走他生命的手，想问为什么，却又觉得这结局仿佛他早已知道。
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阿不思从梦中惊醒过来。窗外电闪雷鸣，风追雨急急打在玻璃上，壁炉里有火焰，餐桌上有面包。他静静坐了半晌，终于将刚刚的梦全部忘记。
他什么也没说，一滴眼泪也没有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