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种麻瓜与巫师共享的自我怀疑过程

*背景来自 一位租住麻瓜房子的巫师与我


1.

盖勒特几乎都要肯定阿不思是个巫师了。首先,阿不思有一只猫头鹰;其次,阿不思每天回家的时间都不一样;最后,阿不思完美得不像一个麻瓜。

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。但盖勒特表现出相应的谨慎——他不想打草惊蛇。第二天,阿不思出门上课;五分钟后,戴上帽子的盖勒特紧随其后。阿不思走过街角,买了一个牛角包,盖勒特犹豫了一下,也买了一个。他们一前一后走过刚开门的杂货铺、蛋糕店和卖报纸的小贩。等盖勒特回过神来,他手上已经提了两捆胡萝卜,嘴里咬着一个甜甜圈,卖报纸的小姑娘给了他三份十二月二十号的报纸,还在他衣袋里插了一束带着露水的野雏菊。阿不思显然比盖勒特更熟悉这条街区。几个小孩子举着糖果欢呼着从他身边散去,盖勒特看着他带着一条明显不属于他自己的围巾乘上一辆马车。

在马车经过盖勒特的时候,他举起胡萝卜挡住自己的脸。


2.

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。盖勒特坐在四楼的栏杆上,阿不思正在三楼教室里上课。他坐在靠窗的位置,但却从未向外张望过。盖勒特很放心,甚至开始晃荡腿。快下课了,马上阿不思就要从学校回家——而他就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——

“快滚下来,臭小子。”

盖勒特闻声向后看去。这个老头看起来像是教授。他脸上的表情让盖勒特想到德姆斯特朗的校长。每天晚上他们在学校周围斗智斗勇,玩一种叫“谁先倒下谁就去睡觉”的游戏。

经典坏学生盖勒特突然发现了这其中的乐趣。他慢条斯理地撑住走廊栏杆,站在了石制的扶手上,看到麻瓜教授脸上交织闪过惊恐和愤怒。

“你怎么敢——”

盖勒特抬起一条腿:“是这样吗?”

“你快给我下来——”

盖勒特踮起脚,笑得不怀好意:“从哪边下去?”

麻瓜教授气得嘴角抽搐;从未有学生敢于这样挑战教授的权威。他正要走上前,下课铃突然响了。盖勒特飞快地向后瞟了一眼:阿不思正在清理桌面。

“就从这下去了。”他头也不回,身手敏捷地从四楼跳下去。他的动作非常迅速,在同一时间抽出魔杖,还未落地便已经幻影移形到了学校大门口。在他身后,教授一脸凝重地附身向下张望,下课后大批学生从教室里涌出来,但刚刚那个戴帽子的男孩已经消失无踪。

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?”慕尼黑大学的哲学教授直起身来,对世界产生了新的怀疑。


3.

阿不思这一天过得莫名其妙。盖勒特在早上问他要不要寄信,他回答不用。盖勒特吃完早饭后说今天轮到阿不思洗碗,阿不思同意,转身便看到厨房里摞起一人高的脏碗。

而他还有十分钟便要出门。他回头看了一眼正朝这边看来的盖勒特,开始洗碗。

阿不思去学校的路上也很坎坷。招牌从半空中掉下来,走着走着就会踩进水坑里。马车在半路上坏了,花店姑娘送给他的围巾也顺便绞进了车轮里。在路边等马车要花费更多时间,他不得不步行到学校。他坐下来上课,课本和笔却找不到了。上午教室突然着火,他从火里背出了三个人,幸好只烧坏了一件大衣。不止如此,他走在走廊上,前面地面会突然塌陷,下楼梯的时候,台阶也会莫名其妙少一格。

下午上麻瓜文学课,教授讲到灰姑娘这篇童话,后母为了为难灰姑娘,让她在十分钟内洗完一个星期的碗,一个小时内分出三种不同颜色的豆子。阿不思认真听讲,下课前往外看了一眼,似乎看到有人在栏杆上跳舞,背影还有些眼熟。


4.

阿不思走到家门口的时候,尚且不知道还有更多的考验在等待他。盖勒特有点挫败,不管他怎么逼迫阿不思,后者都没有一次拿出魔杖。难道他的猜测是错的?难道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麻瓜?

好吧,他看着从远处走近的阿不思想。我再试一次。他和阿不思一人有一把房门钥匙,在今天早上他将阿不思的钥匙偷走了。阿不思走近了,对他微笑,盖勒特握紧了口袋里的两把钥匙。

如果他真的不是巫师,那也没什么。

“我没有带钥匙。”盖勒特用毕生的演技作出最真诚的焦虑表情。“你带了钥匙吗?”

阿不思摸了摸口袋。仿佛是为了给他倒霉的一天作个完美收尾,他的钥匙也不见了。

盖勒特催促:“我有急事,需要立马进去。”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,二楼的窗户里开始冒出青烟。如果阿不思真的是个巫师,此刻便是一个完美的“不得不使用魔法”的时刻了。

阿不思果然也焦虑起来。盖勒特期待地站在一旁,看着阿不思走上台阶,从外面打开了客厅窗户,双手一撑翻了进去。

这是阿不思一天中的第二次灭火。他刚从楼梯上下来,便看到盖勒特严肃地举起一个大袋子:

“你能在一个小时内把这三种颜色的豆子分开吗?”


5.

第二天,在阿不思的哲学课课堂上,那位光头麻瓜教授念出了乔达摩悉达多的名句:

“你所看到的一切,都只是你自己心中的幻觉。”*



*心如幻者,亦复远离。远离为幻,亦复远离。离远离欢,亦复远离。得无所离,即除诸幻。

评论(18)
热度(626)
  1.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苏联红糖 | Powered by LOFTER